每經記者 曾劍  舒冬妮    每經編輯 董興生    

2022年度，振東制藥（300158.SZ，股價5.64元，市值57.95億元）的銷售費用高達15.17億元。其中，服務費、市場運營費為11.17億元，占公司營業(yè)收入的比例達到30%。如此大額的費用，用在了什么地方？

近日，振東制藥披露了其2022年度前十大支付對象?！睹咳战洕侣劇酚浾咦⒁獾剑渲腥页闪r間相近、注冊地址相近、郵箱一致的支付對象的創(chuàng)始人與上市公司的大區(qū)負責人存在重名的情況。巧合的是，去年9月，上述支付對象幾乎同時變更了股東。據振東制藥透露，公司與這些支付對象合作多年。2021年、2022年，上市公司向這三家公司支付的服務費合計逾億元。

經過調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還了解到，這三家公司部分創(chuàng)始人、原股東、現(xiàn)法定代表人目前或仍在上市公司任職，有的還是高管，幾家公司成立之初實為上市公司市場部。換句話說，逾億元服務費疑似流向了“自己人”。但這未得到上市公司證實。

服務費等費用支付對象受關注

2022年度，振東制藥前十大支付對象包括北京振東健康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振東健康”）、長治誠聚康企業(yè)管理咨詢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治誠聚康”）、長治市圣悅齊企業(yè)管理咨詢服務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長治圣悅齊”）、長治泓愷葉晟企業(yè)營銷策劃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泓愷葉晟”）等企業(yè)。

圖片來源：公告截圖

其中，振東健康實際控制人為李昆，李昆同時擔任振東制藥董事。而振東健康也是振東制藥公開披露的關聯(lián)方，2021年、2022年，上市公司向振東健康采購了“線上店鋪推廣服務”，并分別支付服務費3778萬元、6503萬元。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除了公開關聯(lián)的振東健康外，還有三家支付對象與振東制藥之間似乎存在著隱秘的聯(lián)系。這三家公司分別為長治誠聚康、長治圣悅齊、泓愷葉晟。公開資料顯示，三家公司成立時間相近、注冊地址相近、注冊資本均不高。

國家企業(yè)信用信息公示系統(tǒng)（以下簡稱“國信系統(tǒng)”）顯示，長治誠聚康成立于2019年9月6日，注冊資本為100萬元，公司住所位于“山西省長治市上黨區(qū)韓店鎮(zhèn)光明南路88號”。長治誠聚康原股東為郜浩（持股100%），2022年9月27日，景亞男取代郜浩成為公司全資股東。長治圣悅齊成立于2019年10月24日，注冊資本為50萬元，住所位于“山西省長治市上黨區(qū)韓店鎮(zhèn)光明南路88號A-001”。長治圣悅齊原股東為路鵬（持股100%），2022年9月27日，申晉棋取代路鵬成為公司全資股東。

泓愷葉晟也是長治誠聚康、長治圣悅齊的鄰居。

圖片來源：國家企業(yè)信用信息公示系統(tǒng)

國信系統(tǒng)顯示，泓愷葉晟成立于2019年10月25日，注冊資本為100萬元，住所位于“山西省長治市上黨區(qū)韓店鎮(zhèn)光明南路88號A-002”。泓愷葉晟原股東為董文杰（100%持股），2022年9月5日，靳晶取代董文杰成為公司全資股東。

振東制藥年審會計師在回復深交所時曾這樣表述：“經查，（長治誠聚康、長治圣悅齊、泓愷葉晟）銀行流水主要支付工資稅費及報銷，未發(fā)現(xiàn)支付給控股股東（指上市公司控股股東）資金情況。”

按照振東制藥的說法，其與這三家公司均是從2020年5月開始合作的。上市公司主要是向三家公司采購產品市場推廣、活動宣傳、市場調研及咨詢等服務。2021年度，振東制藥與三家公司的交易金額合計為4568萬元；2022年度，上市公司與三家公司的交易金額合計為6045萬元。

3家支付對象原始股東曾為上市公司員工

有意思的是，長治誠聚康、泓愷葉晟的原始股東與振東制藥的大區(qū)負責人重名。

太原廣播電視臺官方賬號“錦繡太原”曾于2022年3月25日報道稱，振東制藥華北大區(qū)總監(jiān)郜浩、山西分公司總經理王飛曾一同慰問相關工作人員。2022年7月19日，彰武縣人民醫(yī)院官方微信號曾發(fā)文稱，振東制藥東北大區(qū)總監(jiān)董文杰、遼寧省總經理許慧等到醫(yī)院捐贈物資。

記者未能搜索到長治圣悅齊原股東路鵬與振東制藥之間的聯(lián)系。但有一個現(xiàn)象是，泓愷葉晟2021年年報和長治圣悅齊2022年年報披露的企業(yè)聯(lián)系電話完全一致。同時，長治誠聚康、長治圣悅齊、泓愷葉晟三家支付對象使用的郵箱完全一致。

5月30日，記者撥通長治誠聚康公開聯(lián)系電話，接線人員表示自己為振東制藥員工，并稱長治誠聚康原股東郜浩、現(xiàn)法定代表人景亞男也是振東制藥員工。

記者以業(yè)務合作為由向相關公司咨詢，一位長治圣悅齊內部人士稱，公司原股東路鵬、泓愷葉晟原股東董文杰曾經分別是兩家公司的“老板”，“去年他們轉讓了股權后去了振東制藥工作”，他們目前是振東制藥的“高管”，兩家公司已不屬于他們。據其了解到的信息，長治圣悅齊、泓愷葉晟成立之初為振東制藥的市場部，負責振東制藥的活動策劃和市場推廣，很多原始員工都來自振東制藥，并承包振東制藥相關業(yè)務。“業(yè)務增多之后，從振東制藥獨立出來，但仍與其保持長期合作的關系。”

“當時拉出來之后，我們（其中一部分人）已經是和振東解除勞務關系了，不屬于振東了，包括我們現(xiàn)在的員工發(fā)工資、交社保都是我們自己的公司，只是我們會有一些合作，包括費用協(xié)同這些，不是子公司，不歸他們管，我們是獨立的。”該人士說。

由此看來，長治誠聚康、長治圣悅齊、泓愷葉晟三家公司的原股東郜浩、路鵬、董文杰，以及長治誠聚康現(xiàn)在的法定代表人景亞男或均在振東制藥任職。且結合公開信息來看，在郜浩、董文杰仍為相關支付對象全資股東時，上市公司就已和這些支付對方發(fā)生了大額服務費交易。

對于上述情況，《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于5月31日向振東制藥發(fā)送了采訪提綱，并致電上市公司證券部，對方表示已收到，稍后回復。6月1日早上，上市公司董秘王哲宇通過微信向記者回應了相關問題。

王哲宇告訴記者，董文杰在振東制藥的任職期為2009年10月1日至2019年9月10日，郜浩的任職期為2013年3月6日至2019年8月25日。

對于一些公開報道中，兩人作為振東制藥大區(qū)經理現(xiàn)身的情況，王哲宇表示，兩人(在振東制藥)做了這么多年業(yè)務了，有經驗了，所以自離職后開始代理公司的產品，“路鵬也是這種情況，給我們做區(qū)域的學術推廣服務”。

但記者提出想看三人的離職證明文件時，王哲宇表示，需要和當事人溝通，畢竟涉及隱私。

對于記者提出的長治誠聚康、長治圣悅齊、泓愷葉晟的現(xiàn)任股東目前是否在振東制藥任職的問題，王哲宇稱：“申晉祺以前是公司員工，景亞男我不確定，但目前都不在（公司任職）了。”

但有意思的是，長治誠聚康接線人員曾告訴記者，以177XXXX開頭的手機號碼都是振東制藥的內部號碼，郜浩和景亞男均有這樣的內部號碼。記者后續(xù)又了解到，長治圣悅齊原股東路鵬也有這樣的內部號碼。5月31日，王哲宇撥打記者手機的號碼也正是以177XXXX開頭。

剛宣布已解決控股股東資金占用問題

除前述問題外，振東制藥還曾出現(xiàn)過控股股東及其關聯(lián)方存在非經營性資金占用的情況。《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今年5月28日，振東制藥發(fā)布了一則公告，稱自查發(fā)現(xiàn)控股股東及其關聯(lián)方存在非經營性資金占用并已解決。

上市公司稱，經其自查，2019年12月~2021年3月，公司子公司山西振東道地藥材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道地藥材”）通過向屯留縣建業(yè)中藥材種植有限公司、平順縣順正中藥材開發(fā)有限公司等7家企業(yè)、合作社預付中藥材采收款形式，將資金轉出至上述公司、合作社。再由上述公司、合作社將收到的款項轉出至山西金都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都商貿”）、長治縣成誠農產品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成誠農產品”），再由上述兩家公司將資金全部轉至公司控股股東山西振東健康產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振東集團”），或直接將資金轉至振東集團。振東集團收到上述資金后用于日常經營、歸還股票質押借款等，合計金額4600萬元。

圖片來源：公告截圖

“經查，前述占用資金已全部歸還。除此之外不存在其他資金占用情況。”振東制藥稱。

事實上，早在2021年度，振東制藥于2020年向相關中藥材合作社支付大額預付款項的事項就受到了深交所的質疑。在公司2020年年報發(fā)布后，深交所連續(xù)發(fā)函問詢。深交所重點關注的是公司2020年末預付款同比大幅增加、多家服務商地址相近、服務費真實性等情況。

在回復問詢時，振東制藥曾稱：“公司所有關聯(lián)交易都對外披露，在披露范圍內進行。”

不過，在今年3月，山西證監(jiān)局向振東制藥及相關當事人出具警示函，指出公司存在控股股東非經營性資金占用未披露的情形。

經查，2019年12月~2021年3月，振東制藥子公司道地藥材通過向相關合作社預付中藥材采收款及向其出借款項等形式，將資金轉出。再由上述合作社將收到的款項轉出至金都商貿、成誠農產品，再由上述兩家公司將資金全部轉至振東集團，振東集團收到上述資金后用于日常經營、歸還股票質押借款等，合計金額7114萬元。

圖片來源：公告截圖

山西證監(jiān)局的調查結合振東制藥的自查查明，振東集團通過上述相似的方式占用上市公司資金合計金額1.17億元。據稱，前述占用資金已全部歸還。

而在整改措施中，振東制藥稱，會采取相關措施消除上述事項及其影響，并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fā)生。

封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21gic19149759